纪海雷
在6年之前,他被确诊患有多发性血管母细胞瘤,被宣告剩下的日子不多了。
在6年之后,他走到生命终点,但却有千百人在心中延续着他的生命。
他没有可歌可泣的功勋,也没有波澜壮阔的人生,但却打动了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。
他就是我营雷达助理工程师———宗科,他出生在苏南农村,家境特别贫寒,一家人就靠经营几亩田地养家糊口,母亲在他幼时去世,父亲体弱多病,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,继母又患有卵巢癌,手术切除后身体虚弱,长期需要药物治疗。特殊的成长环境让宗科特别懂事、特别踏实、特别要强。来到部队之后,他用一点点进步和一个个成绩来回报父母。
2009年1月8日,宗科正在操场训练,突然感到右手臂麻木、疼痛,送到医院检查后确诊,他患有多发性血管母细胞瘤等多种疾病。躺在手术台上,他问得最多的是“我还能不能回到岗位上”。手术并不算非常成功,但他庆幸自己还活着,庆幸还能再为团队做一点事情。
回到部队后,由于右手麻木并不时颤抖,他已经不能胜任战车操作。因为他这次手术虽然切除了11颗瘤中的7颗,但余下4颗仍在压迫神经并不停生长,令他痛苦不堪。宗科平时有一个小动作,就是头疼时就用左手,用力敲击后脑勺。但就这样他仍然积极参加营里的工作,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特殊而搞特殊待遇,面对病痛折磨,他把能做点事当成最大的心愿。
2011年年底,我们团队决定抽调部分技术骨干成立红蓝博弈对抗室。得知消息后,他第一个报了名,然而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,身边战友纷纷劝他:“博弈室从事研究攻关,加班加点是常态,不光费体力更加费脑力,不适合你。”医生也警告他:“用脑过度会加重疼痛、加重病情的。”但他仍坚持己见,三番五次找领导汇报思想,承诺自己会注意身体。终于,组织同意了他的申请,他如愿加入到蓝军班队伍当中。
这几年,蓝军班前前后后进出10余人,宗科既是最年轻的,也是留下财富最多的一位。他先后参与研究了10余项创新战法,主导编写了数十篇学术论文,在团学术年会上获得了一个一等奖、两个二等奖、一个三等奖的突出成绩,令人刮目相看。与他一个小组的博士卢思军这样回忆说:“宗科啊,确实太用功太刻苦了,身上有股不服输争第一的拼劲,直到病故前1个月,还经常到办公室跟大家一起探讨攻关课题。”
就在今年3月份,宗科再次病重住进南京总院重症监护室,我们团严副政委最后一次见宗科时,他已经浑身插满了管子,话都不能说了。
10分钟的探视时间,宗科的3个手势感动了在场所有的人。
宗科躺在病床上,当看到部队来人敬了个礼,尽管动作比较迟缓,但停顿的时间很长;
当问他有什么困难时,他有些激动地摆了摆手;当部队战友准备离开的时候,他双手抱拳作揖告别,表示等病好了还要回去工作。
病危之际,宗科用三个手势表达了对组织对军营的那份真挚情怀。他带着坦然的笑容,用颤抖的双手在纸板上写下了最后的誓言:“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,一辈子也不后悔”,“真希望回到岗位上,和战友们一起去外训”。
宗科不是超人,对于生命他有着美好的眷恋。他曾在团政工网微博上这样写道:“人生最美好的年华,却要慢慢步入死亡。”
我们无从知道,那一个个因为头疼失眠的夜晚,宗科心中是怎样的起起伏伏,但只要能迎来第二天的太阳,他永远是朝气蓬勃。
宗科走后,我们一直在追思。
为什么:一个人在经受如此打击之下,他还能和常人一样,坦然面对,积极向上?
为什么: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,在大好的青春年华,没有谈过一次恋爱?
为什么: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人,他没有放纵自己,去追求享乐,而是省吃俭用,攒了足足40万元?
因为他说过,“我只想做今天的主人”;
因为他说过,“我不能害了人家”;
因为他说过,“我想让爸妈过得更好一些”……
从他身上,我们找到很多人生宝贵的东西,比如,苦难中的坚忍、痛苦中的阳光、困顿中的温情……
在我看来,
他是英雄,有着高尚的精神家园;
他是灯塔,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;
他是本书,值得我用一生去读;
他灵魂行走的姿态,令人敬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