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君芳
在苏南乡间素有认寄爹寄娘、收养寄儿子寄囡的习俗,这种地缘亲情关系将村民之间牢固地联系在一起,互相关心,互相帮助,体现了乡间非血缘关系的深厚友情。抗日战争时期,在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出现了一位被很多人称为“老寄娘”的革命母亲———邹兰英,她是一位出色的交通员、敢于斗争的勇士、坚贞不屈的战士、慈祥伟大的母亲,至今她的拥军事迹依然在苏南大地传唱不息。
古道热肠,护送干部
1941年六七月间,日伪在苏常太地区开始“清乡”。为保存力量,组织上让民运工作组的张鹏云、巢凤翥去外地隐蔽,两人因为找不到可靠的住处而直犯愁。老寄娘得知实情后说:“让我好好想想,这事包在我身上,你们放心去睡吧!”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邹兰英就把两人叫醒:“我把外地的亲戚排了排队,最可靠的就是上海内侄家了,他叫樊土生,在英国工部局做茶房,他的住处有一个地下室,你们去那里保证不会出问题。”老寄娘果断地说:“我来送你们去上海。”
三人扮作母、子、婿结伙跑单帮的就上了路。正当他们在火车站候车室等待检票进站时,几个伪警闯进来检查行李和良民证。检查过他们三人的良民证后,领头的伪警突然气势汹汹问张鹏云:“你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,去干什么?”紧张的张鹏云张了张嘴巴,话被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情急中,邹兰英一把将张鹏云拉到身后,陪着笑脸解释道:“老总,他是我儿子,是个结巴。我们都是没见过场面的乡下人,今朝头一次去上海贩点货混口饭吃吃。”那个伪警一把推开邹兰英:“谁要你讲话!”一边伸手去抓张鹏云的胸脯。邹兰英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叠伪钞塞到了那个伪警的手里。
当晚,三个人安全抵达上海。张鹏云、巢凤翥在樊土生的掩护下安全度过了两个多月。
乔装打扮,运送情报
1944年5月初,秘密交通员金震云要送紧急情报给区委书记兼区长的张鹏云。正值敌人疯狂搞搜捕,同志们都分头隐蔽起来了,到哪里找张鹏云呢?
当老寄娘听明来意,麻利地扮成一个手拎香篮、胸挂念佛珠的烧香老太婆模样,和金震云扮成母子俩,装成去韩墅观音庵为阿爹求仙方治病,“母子俩”出了门,一路紧赶慢赶,青城就要到了,却碰到了一队伪军。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伪军提着手枪走到跟前,围着他们转了个圈,突然停在了金震云面前,猛然用枪顶住了他的胸膛。
“嘿嘿,装得还挺像,走,跟老子走一趟!”
“长官,别……别误会,天地良心,我是老老实实的种田人,不信你看!”机灵的金震云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良民证,双手递给那个伪军。此时,邹兰英也被另外几个伪军拉在一边进行盘问。
“你们从哪里来?”“梅林。”
“干什么去?”“长官,我家老头子病了十几天,吃药也没有用,今天叫我儿子推我到观音庵去烧烧香,求个仙方给老头子吃吃。”
伪军把两人浑身上下搜了个遍,又把香篮翻了个底朝天。没捞到一点油水的小头目气得一脚把老寄娘的香篮踢翻,蜡烛和香撒得满地都是,恶狠狠地直嚷:“穷鬼,快给老子滚!”
大约又走了个把小时,孟河边上的交通员把他们安全地送过了河,在后沿村见到了张鹏云。
狱中智斗,坚贞不屈
1947年冬,邹兰英为掩护中共镇丹扬工委书记陈云阁等人转移而被捕。在狱中,老寄娘受遍了各种毒刑:灌辣椒水、针刺、钉竹签、坐老虎凳……但她暗下决心:“要死死一个,绝不连累其他同志。”
狡猾的敌人见硬的不行,就来软的。一天,看守所长笑嘻嘻地来“请”邹兰英去,桌上摆满了糖果、瓜子,审讯过她的法官起身笑脸相迎,介绍沙发上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:“这位是省政府派来的张处长,找你谈谈,可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啊!”邹兰英一把鼻涕一把泪,颠来倒去地哭诉是来江南找女儿的,“谈话”不欢而散。
敌人不死心,还使出了“阴庭审”的招数。革命妈妈邹兰英明白这是愚蠢的敌人耍的鬼把戏。她装出一副十分虔诚、惶恐的样子,抖抖索索地说:“阎王老爷,我说真话,说真话!”还是重复以往审讯中的答词。
无计可施的国民党反动派最后以“共产党交通员嫌疑犯”的罪名,一直把她关在丹阳监狱里。1949年4月丹阳解放,被关押474天的邹兰英才出狱。
花甲有名,名扬千秋
老寄娘生于1891年,是苏北泰兴人,自幼丧父,跟着母亲迁居到常州讨生活,从小没名没字,出嫁后丈夫姓邹,称邹朱氏。新中国成立后,1951年老寄娘要到北京去参加“全国英模”大会,上报先进事迹材料的时候姓名栏填写让人犯了难。人为万物之灵,兰为百花之英,老寄娘就是像兰花般香远益清的女英雄,从此,老寄娘才有了“邹兰英”的大名。
在北京出席会议期间,老寄娘受到了毛主席、周总理的亲切接见,并与邓颖超、康克清同住一室,邓颖超亲笔为她题词称赞她是“坚强的革命女英雄”。1990年,老寄娘去世,在她的墓碑上镌刻着原武进县委书记、江苏省纺工厅副厅长陈寒书写的题词:“泰山压顶不弯腰,荣誉面前不骄傲,艰苦卓越人皆知,可为后人作师表。”
老寄娘永远活在人民心中!